認識我的人都知道,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山的人,
相反的,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那些不惜性命也要登山的人...是瘋子。

之所以會想讀Jon Karkauer這本 《阿拉斯加之死》,
與其說是希望找到共鳴,不如是希望去窺探,那些中了「山之毒」的人,
心裡頭到底在想些甚麼、又是怎麼看待這場聖母峰史上最大的山難?


一九九六年五月,尼泊爾放寬聖母峰登山人數的限制,
聖母峰南壁迎來史上最熱鬧的登山季。

全年冰封人跡罕至的山谷,
 一口氣湧入十三支登山隊、上百名雄心勃勃的登山者及雪巴,
孤寒的基地營成了鬧哄哄的市集。 

這其中有「聖母峰之皇」霍爾領軍的冒險顧問遠征隊,
以及後起之秀費雪新成立的山痴隊,
兩支商業隊為競爭美國市場,在明裡暗裡互別苗頭。

高銘和帶領的隊伍,是史上第一支打著台灣的名號攀登聖母峰的遠征隊。
同樣冠上國家之名的南非隊,背負著全國的期待和總統的祝福,
被當成新興民族努力擺脫過去的不幸、團結邁向民主的象徵。

世界最高峰毒藥般的魔力,吸引了全球各種野心、幻想,以及信念。
強.克拉庫爾(Jon Karkauer)八歲在父親的帶領下登山,
書中也提到,他在大學畢業後有段時間僅以木工及捕魚維生,
一存到旅費,就前往科羅拉多、阿拉斯加及太平洋岸山脈登山,
生命中有二十多年以登山為中心,之後投入寫作。

1996年他為了報導聖母峰商業化的問題及爭議,
加上對於登山的愛好,他花了一段時間重新訓練,為了登頂作準備,
卻意外碰上暴風雪來襲,親身經歷聖母峰史上最大的山難,
 他以這場山難寫成分析報導,之後擴大寫成我們現在看到的《聖母峰之死》一書。

 五月十日,全年吹襲著聖母峰的暴風奇蹟般地停了,
天空一片湛藍,一絲風也沒有,登山者夢寐以求的「窗口」打開了,
山神彷彿拿出了獎牌。三十四人於午夜前後出發攻頂。

但等著他們的,不但有全年最適合攻頂的天氣,
還有聖母峰史上最嚴重的塞車,以及鬼魅般默默來襲的暴風雪。
絕大部分攻頂者被困在氧氣稀薄的「死亡地帶」,
當山神收回獎牌,最頂尖的嚮導連自已的命都救不了…… 

登頂的價值、登山的意義、攻頂及救難孰重孰輕的衡量、
理想主義者的堅持與崩壞、嚮導與客戶間的倫理及權力關係、
雪巴人的忠誠與犧牲、有氧攀登與無氧攀登的較量、俄羅斯與美國領導風格的擦撞,
還有登山隊之間互相猜疑、暗潮洶湧的關係,轟然迸發。

所以這本書,其實並不是甚麼小說,而是貨真價實的紀錄文學。

《聖母峰之死》的前半段,我們可以看到商業化對聖母峰本身,
以及週遭雪巴人的觀念、生活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這些影響,無法簡單以好壞對錯區分,但的確有許多爭議之處。

別的不說,光是捨棄藏文中有「大地之母」之意的(ཇོ་མོ་གླང་མ)珠穆朗瑪峰,
或是意思是「天空之女神」尼泊爾語名:薩迦瑪塔(सगरमाथा:Sagarmāthā)
為了配合硬是想要紀念測量局局長喬治·埃佛勒斯的西方人,
就連藏民、雪巴人都將而將神聖的大地之母叫作埃佛勒斯峰,
就可以看出,傳統中對於山岳的崇敬與信仰,已漸漸消逝。

接著人們更將聖母峰變成一種生財工具,
慢慢的,登頂聖母峰變成一種值得炫耀的「加冕」,
只要有錢請得起嚮導,非專業登山家也可以攀上聖母峰,
還留下一堆用過氧氣瓶..等垃圾,
這叫美麗而莊嚴的女神,情何以堪。

對照書中人物的自負與自私,
我很難不感覺,這一口氣奪走多條人命的暴風雪,
其實是女神給人們的警告。

大概是因為知道書裡頭的不只是故事,每一個罹難者都是真實存在的人物,
看著登山者被暴風雪困在聖母風,身陷失溫與缺氧的雙重威脅中,
再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死亡...薄薄的一本書,讀來卻有格外沉重的心情。

書中描寫的場景,讓身處酷夏的我,有種自心底而生的嚴寒。

雖然因為當時所有人都處於腦細胞幾乎停頓的缺氧狀態下,
記憶跟實際狀況可能有所落差,也造成許多罹難者家屬的不滿,
但仍然強.克拉庫爾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採訪、去整理,
到後來這本書已經不是為了「報導」,而是為了自我療癒與自我反省。

到底這麼痛苦的登山,是為了甚麼?
看完這本書之後,我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也許,登山這件事情就跟談戀愛一樣,
無論外表看來如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
才能真正了解其中的酸甜苦辣,以及誘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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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