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以來都知道房仲這行業的內部競爭十分激烈,
同時,為了高額仲介金,許多從業人員往往不擇手段只求成交,
但《狹小宅邸》中描寫的日本房仲業內幕,還是讓我覺得震驚。


工作到底是什麼?終日待在耗費人生最多時間的職場裡,
何不捫心自問,工作對自己的人生究竟有著什麼意義……

松尾大學時的同窗朋友,不是進了知名大企業或政府機關,
就是被新興企業聘用,再不然就是繼續讀研究所,
沒有任何特別理由或明確目標,
進了一間中小型房屋仲介公司就職的,大概只有松尾。

在人才更迭激烈的房屋仲介業,
員工離職根本是家常便飯,只要開口,馬上就能如願。
事實上,和松尾同期進公司的三十多個人中,
到了一年後的現在,只留下松尾和中田等六個人。

日常的生活不外乎困難的業績要求與壓力、
苛刻的佣金制度、問候換來的拳腳伺候……
儘管不眠不休超時工作,仍然逃不過業績不佳的事實,
約不到帶看物件的客戶,自然也賣不了房子,
終於主管下達了最後通牒:「快點辭職」

幾乎讓人窒息的停滯窘困在被迫調職後,
雖然並未脫離在暗室裡摸索前進的狀態,
但因為真智子,浸透到身體裡的疲倦彷彿一一剝落,
暫時勉強站穩了腳步。

正猶豫著該放手,不再逞強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
卻還是難以忍耐平時總是選擇認輸的自己,變得賭氣起來。
房仲業末端業務員松尾掙扎的身影、蹣跚的腳步,
在全然不見前方的道路上,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雖然不知道日本的房仲業是不是真如書中所描述的這麼殘酷,
也不知道台灣的房仲業,跟日本的房仲業差異有多大,
但讀著《狹小宅邸》,看著那些角色為了達到公司要求的目標,
長期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還要每天被逼迫、被辱罵,甚至被毆打,
好不容易成交了,獎金還不見得領得到...這樣的生活,根本宛如地獄。

尤其,主角松尾有著不錯的學歷,即使要找其他工作也不會太難,
加上他一來對金錢沒有太大的執著、二來也不是特別喜歡這份工作,
其實大可以乾脆離職另謀高就,但松尾卻還是就這樣渡過了一年:

「雖然心裡一直想著辭職、辭職,
不知為何還是幹到今天。

或者也許是心裡有個預感,
若是這樣不明不白辭了職,
說不定還會再陷入同樣的處境中。」

我很想佩服松尾的毅力與堅持,
但坦白說,連我也好想叫他快點辭職算了!

因為,如果松尾真是有決心要好好把工作做好才不肯離職也就算了,
但他分明只是因為自恃過高,不想承認自己做不來這種「低等行業」,
卻又每天只是得過且過,根本沒好好想過自己為何總是無法成交。

我自認並不是一個多熱愛工作的人,
對我來說,工作就是一個餬口之道,
但我依然覺得,要做,就要想辦法把事情做好,
光只是堅持,卻不肯修正錯誤的做事方式,是沒有意義的。

雖然後來,因為松尾抵死不肯離職的執著,
原本完全不看好他,甚至直接叫他辭職的上司,
在松尾「意外」賣出一間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房子後,
開始教導他、帶領他,讓掌握了賣房技巧的松尾,
逐漸成為該分店的「王牌銷售員」,收入也跟著水漲船高。

松尾看似逐漸適應了房仲這個職業,本質卻沒有改變。

原本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傲慢與自以為是,
在工作順遂之後,益發變本加厲。

松尾開始不擇手段哄騙客戶買下「他想賣」的房子;
開始嫌棄總是無怨無悔、微笑著支持他的真智子;
在同窗聚會上,對著看不爽的人大發脾氣;
享受著不公制度帶來的好處,鄙視業績不如他的人...

故事進展到這邊,變成了另一種層面的恐怖,
松尾從一開始深陷地獄飽受折磨的受虐者,
搖身變成壓榨別人、無視他人苦痛的惡鬼,
曾經在他身上閃閃發光的善良、感恩之心,消失無蹤。

如果說,前半段對於房仲業黑暗面的描述,
是一種難以想像、令人啞口無言的恐怖;
而後半段松尾在成為王牌業務之後的轉變,
則是一種隨處可見、太過貼近現實的恐怖。

最後,作者留給這個故事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
松尾依然堅持著沒有離開宛如地獄的房仲業,
但沒有真正「覺悟」的他,似乎又來到另一個瓶頸...

我無法同情松尾,甚至暗自希望他得到報應,
只能默默的提醒自己,別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另一個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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