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柔的繽紛小宇宙

上回讀原田舞葉的《黑幕下的格爾尼卡》，
讓我終於看懂了這幅畢卡索的名作，
而這一回我從原田舞葉的藝術小說，
又認識了另一位大師與他的作品：
文森．梵谷的〈星夜The Starry Night〉

有些事就算你想再多也無能為力。
但不管甚麼樣的暴風雨來襲，終有過去的時候。
那是大自然的定律。──Fluctuat nec mergitur

明亮，無比明亮的夜空。
那是孕育清晨的夜晚，是等待破曉的夜空。
星夜清澄如斯，然而這幅畫真正的主角，是左方傲然挺立的絲柏。
宛如綠色鎧甲的枝葉裹身，朝天筆直伸展的身姿，的確是絲柏。

但，那其實不是絲柏。
那是人，是孤高的畫家本身。
是守著孤寂長夜，獨立天色漸亮的長空下，唯一一人。

十九世紀末的巴黎。
帶著浮世繪向世界挑戰的日本畫商林忠正和夥伴加納重吉。
與憧憬日本，追求只屬於自己創作表現手法的梵谷、默默支持守護哥哥這個孤高畫家的西奧。
當四人的靈魂產生共鳴，命運開始交會時，屬於那件作品的生命就此誕生……。

相對於畢卡索的〈黑幕下的格爾尼卡〉，
梵谷的這幅〈星夜The Starry Night〉，
在台灣的隻名度應該高上許多。

但，我想大多數人都跟我一樣，
只知道它是梵谷的作品，只知道它很美，
頂多知道有首歌就叫〈Starry Starry Night〉，
但卻從來不知道這幅畫作的來由以及含意。

跟之前讀的《黑幕下的格爾尼卡》一樣，
原田舞葉的新作《浪擊而不沉》，
寫的是梵谷身邊的人的故事，那個時代的故事，
以及，他們眼中的梵谷。

《黑幕下的格爾尼卡》中，
除了對畢卡索這位藝術大師的崇拜，
我們也看到了女人對男人的執迷與癡戀；
而在《浪擊而不沉》中，則是被稱之為「半身」，
比什麼都更濃烈，永遠都無法分割的兄弟之情。

跟以畢卡索為主題的《黑幕下的格爾尼卡》比起來，
我覺得《浪擊而不沉》讀來更令人感到沉重悲傷。

畢竟，畢卡索成名較早，他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名利雙收」，
錢財多得花不完，一輩子不知有多少個情人，走到哪裡都受人崇敬，
相較之下，梵谷不只是窮，而真是悲慘得不能再悲慘了。

梵谷的一生，只有「窮困潦倒」四個字可形容。
他最親愛的弟弟西奧，曾經將哥哥視為偶像，
但即使是他，依然難以承受文森‧梵谷所帶來的壓力 ──
不只是經濟上需要的支援，更是心理上的，
誰能夠看著自己深愛的家人，逐漸走向自我毀滅？

即使文森‧梵谷的畫作，無疑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但在當時的社會環境跟藝術風氣下，卻無法得到賞識。
一開始我也疑惑，為何身為畫商的弟弟沒有認真行銷哥哥的作品，
但讀了這個故事後，卻很可以體會西奧的兩難。

想要把哥哥的作品介紹給更多人看見，
就會得罪老闆、得罪金主，就會失去經濟來源。
若是沒有了經濟來源，就無法養活在鄉下的家人們，
更無法作為哥哥創作的後盾，無法繼續支持哥哥。

對西奧來說，哥哥文森永遠是最重要的人。
即使他在生活上一再使西奧失望，
最終依然在創作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梵谷兄弟的一生太戲劇又太波折，
能夠寫成動人故事的作家應不在少數，
但原田舞葉的厲害之處，便在於她寫的不只是這兩兄弟，
而是以一個憧憬巴黎的日本人：加納重吉這個虛構人物為開端，
描述「外人」眼中的梵谷兄弟，以及文森‧梵谷的作品。

喔對了，雖然加納重吉是虛構人物，
但他的夥伴兼老闆：林忠正，可是真實存在的唷！

原田舞葉虛實交錯的創作方式，我個人覺得是1+1>2
既能夠讓故事更加精采，讓讀者對相關史實產生興趣，
又能夠不生硬不死板的介紹藝術史及相關人物，
兼具了小說的精彩度跟藝術層面的學術性，非常厲害！

雖然，如果是對於梵谷/畢卡索這些藝術家的生平極為熟悉的人，
可能會在看這類小說時忍不住想吐嘈「才不是這樣呢」，
但對於像我這樣沒有太多藝術素養的普通老百姓來說，
原田舞葉的藝術小說，既能夠盡情享受又能夠學到新知，何樂而不為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