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地》,一本詩意十足的「末日後」小說,
用流暢優美的散文筆法,敘述著一個孤冷的世界。


當一波致命流感奪取多數人的性命後,席格得以倖免。
他的妻子已經走了,朋友們也都死了,
如今只剩他獨自生活在一座廢棄機場的機棚裡,
陪伴自己的是他的狗—賈斯伯。

某天,不明音訊從他那架塞斯納小飛機的無線通訊中傳來,
在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以為在這嚴格控管的地帶之外仍存在著更好的生活型態。

他義無反顧地架著飛機離開原處,依循斷斷續續的線索飛行著;
而等在那裡的,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能說更好,亦不能說更壞。 

在《寂地》裡頭,沒有末日降臨的種種慘烈,
即使許多苦痛與不捨,經過九年依然恍若隔日。

半囈語的敘事方式,讓《寂地》宛如主角斷續寫成的日記,
其中既有著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解的自言自語,
又隱隱有著「也許有天誰會看見」的奢望。

在幾乎毀滅全球的流感襲擊之下,
殘存者「被了解」的期盼,顯得多麼荒唐而渺小。

作者以毀滅性的全球流感作為隱喻,
故事兼備了溫柔與殘酷、寧謐與哀愁的複雜心理層次,
一名末日殘存者,帶著一隻狗以及對亡妻的記憶,
在孤立的寂靜宇宙中,重新建構與世界的親密關係。

這是一個美麗而令人動容的故事,荒蕪的末日光景,
在極富詩意的文字與非傳統的敘事節奏下,成為華麗的精雕背景,
死生界線在角色觀念對峙下,顯得曖昧模糊,
唯一得以流竄其間的,是夢,與愛。

我想起另一本我很喜歡的作品《長路》,
同樣是描寫末日後的倖存者努力存活下去的心路歷程,
對昨日的緬懷、對未來的期盼。

只是《寂地》裡頭的主角,甚至沒有可以做為寄託的孩子,
只有一隻形影不離、相依為命的老狗「賈斯伯」;
一架不知道還能夠飛多久的小飛機「大鳥」;
以及必須得彼此掩護才得以繼續存活的討人厭戰友「班格利」。

他殘酷、他粗魯、他甚至享受殺戮,
更是似乎永遠都學不會何謂「尊重他人」,
卻又心思縝密得足以讓自己與席格在這末日後的寂地中存活。

席格怎麼樣都沒辦法喜歡班格利,
只能將出外漁獵與飛行,當作兩人之間的緩衝。
因為,他們是唇齒相依,少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活不了。

(喔對了,書中對於狩獵、溪釣與駕機飛行的描述歷歷在目,
可惜小女子我對於這三點皆無涉獵,多少損失了一些樂趣。)

似乎此書大部份的簡介中,
都很少提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武器狂戰友班格利,
但我卻認為因為有他的存在,
才更凸顯出主角席格對於人性的追求與嚮往,
以及生存與仁慈之間的矛盾掙扎。

如果必須成為自己痛恨的那種人,
那麼,苟延殘喘是否不如求個痛快?

我想,班格利也許就代表著席格(或我們自身)的殘酷面,
同時,席格則是班格利亟欲掩埋、捨棄以求自保的柔軟慈悲。

但就像老好人席格在末日之後也不得不奪人性命一般,
班格利在知道席格因為失去賈斯伯而決心遠去時,
那樣縱容的祝福,便顯得格外柔軟感傷。

失去賈斯伯那兒我才不小心落了幾滴淚,
讀到這裡我又忍不住眼眶泛紅了起來。

我們一路同行 如今你將成為道路 
我會走下去 走下去 走過你的道路 

就這樣,席格義無反顧的獨自駕著大鳥飛去,
意外遇見了一對獨自生活在山谷的父女,並且,墜入情網。

但在這瀕臨滅絕的年代,男女之間的感情無法只是感情,
除了身體的衝動與需求,也有著沒說出口的,延續生命的責任。
作者這樣的安排,無疑也是隱晦的訴說著對於未來的希望,
《寂地》中有不少類似的伏筆,沒有明說,卻能讓讀者心中湧現淡淡的美好。

何況,他們還有心中的鬼魂必須面對。

那曾經深愛,卻在瘟疫中逝去的人兒,
經過了九年依然活在另一個人心中,
仍總在夜裡,時時糾纏、聲聲呼喚。

九年。明明他離去,已經九年。
你是否也曾經那樣愛著一個人,想忘不能忘。
喔,我真不該在特別多愁善感的生理期前看這本書的。

故事的最後,作者用席格最喜歡的中國古詩作為結尾:

李商隱《夜雨寄北》

問君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你問,什麼時候才能返家,我也沒有答案。
心中的憂愁如同漲滿池塘的雨水,無法宣洩。
我倆什麼時候才能再度相偎,修剪著因徹夜暢談而過長的燭芯,
訴說我今夜在巴山獨自聽雨的心情....

即使世界依然荒蕪,我們依然期望著關於未來的各種可能。


PS.謝謝凱特文化小編,
邀請我一同閱讀並分享《寂地》這本好書,
正式書籍是小開本的精裝書,除了封面設計意涵十足外,
無論用紙、內頁排版也都非常優秀清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書中有不少誤字,雖然並不妨礙閱讀,
但對我這個嚴重文字潔癖患者來說...仍是無法忽視。

最後也謝謝小編的大量,願意接受我這個龜毛讀者的意見,
並答應會在再版時修正誤字這個問題。

希望我們的愛,能夠讓更多人愛上《寂地》,
然後讓日漸荒蕪的文學之地,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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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