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柔的繽紛小宇宙

看完勒卡雷的處女作《死亡預約》後，
喘口氣，緊接著讀的是於2013年最新出版的作品《脆弱的真相》。


只不過，和前一本平穩易讀的《死亡預約》相較之下，
對國際政治跟歷史都超不熟的讀者如我，
本書開頭約4.50頁的部分讀起來就有點辛苦了…
老實講，我連註解都常常有看沒有懂。(倒地)

所幸，撐過了開頭那幾十頁，當故事走向逐漸開始明朗之後，
這又成了一本更接近偵探推理的諜報小說。

故事以兩條線分別進行：

保羅，資深的外交部官員，
意外被指名要求參加一場反恐任務的祕密聯絡人；
他不清楚前因或是後果，任務順利完成後，
他光榮授勳並得意地偕妻子退休鄉間。

托比，機靈的年輕外交部官員，儘管身受長官信賴、仕途順遂，
卻也私心不認同英國的諸多外交政策。
當他成為年輕國務大臣的得力助手，
發現這位大臣似乎背地裡在進行什麼不可告人的行動，
他做了一個幾近叛國的舉動：竊聽。

而這捲錄音帶，卻將托比帶到保羅身邊，
帶回不堪回首也不該存在的「野生行動」。

其實，勒卡雷當年本身就是ＭＩ６的情報員，

十八歲便被英國軍方情報單位招募，擔任對東柏林的間諜工作，
後來，又於1959年進入英國外交部工作，
先後於英國駐波昂及漢堡的大使館服務。

有著這樣的背景，勒卡雷寫起諜報小說雖然筆法平淡，
但真實成份頗高，字裡行間除了藏著尖銳的批判，
也隱約有著孤臣無力可回天的無奈。

就像故事中的那些人，無論是保羅、托比或是傑伯，
他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偉大的正義之士，
卻不惜一切也要正視那不堪回首的，「真相」。

若一個人說實話，可以確定他總有一天會被找出來。
                                 ── 奧斯卡‧王爾德

但也許真相，比正義更難得到，
尤其是在人人只想自保、只想維持表面和平的政局裡。

我想古今中外的政局都一樣，
理應為全民謀福祉的政客們、政府們，
卻總是花了最大的心血粉飾太平、在維持自身的權力與利益。

《脆弱的真相》優雅但心懷不滿地控訴了非常規引渡、
美國右翼福音派的無節制行徑以及企業化的戰爭，
並有個溫和搖曳的愛情故事跟刺耳的結尾。

勒卡雷用一兩句話便勾勒出整個角色的功力依然十分了得，
故事中，為了真相不惜一切的三個人，
各自皆有著不同的理由與心情。

首先，從故事的一開始我們便可以明顯感覺到，
在官途上一帆風順的新手外交官托比‧貝爾，
卻對政府政策有著「乳臭味乾的個人觀點」。

這潛在的叛逆，成了托比追求真相時的動力，
同時，我們也許也可以將之視為勒卡雷在政府就職時，
那些沒說出來的真心話。

其次，退休外交官保羅則擁有一種老式的榮譽心，
但更明顯的是他妻女那悲天憫人、苦他人所苦的善良慈愛。

以及一度瀕臨精神崩潰的傑伯。
一開始我以為他的苦痛來自於痛失摯愛，
後來才發現，那一切都只因為「罪惡感。」
究竟是多正直的人，才會被這麼強大的罪惡感所蝕？

故事後段，尤其是在傑伯「被自殺」之後，
好幾次我都為保羅與托比捏了好大一把冷汗，
但也許就像武俠小說中總說的，不要命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敵人，
雖然兩人一次又一次的莽撞行事，最壞的情況總是沒有發生。

他們保住了性命，或許還成功的將證據發了給了各大媒體...
但那些擁有權力的人們，總是能夠在大眾眼前將一切粉飾太平。

不，或許，這樣的結尾，才是最壞的情況，也不一定。